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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贡嘎大环线和攀登那玛峰

东风 2024-08-20欧洲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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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嘎之侧记 徒步贡嘎大环线和攀登 那玛峰       再有半个月左右就要去乌库楚了,近来一两个月为积攒一点爬山的资金,天天在外打工,许久没有去亲临自然,心中十分不快,每每想去京郊一游,却又因为 北京天气酷热而退却,只是有心无力罢了。今日上班得空,浏览网络,听闻那玛峰冰裂缝扩大,zf封山的消息,不由为后来 登山者感到遗憾,也为自己早已爬过而感到庆幸。想起我当时去贡嘎山区,距今也是三个月有余了,当时还是五月,贡嘎山侧还是厚雪及腰。
       我对贡嘎山的雪反正是没什么好印象的,雪到脚踝大抵是好的,走起来毫不费力;但雪到腰了,可就不好了,可谓举步维艰。当时翻日乌且垭口的时候,三四公里的雪坡,走了七八个小时,从凌晨五点走到中午十二点多方才走完。但现在回想起来,并不觉得痛苦,却是有一种幻梦感一般,印象最深的便是 珠峰哥坐在雪坡上对着我笑,正午的阳光被镜面般的雪面反射回来,伴随着远处若有若无的雷声和天边若隐若现的彩虹,转过头去便是缠绕着云雾的勒多曼因,时不时还挂起一阵飓风,让我不禁的想放声大笑。                        
       说起珠峰哥,我跟他也就在山里一起走过两天,对他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之类的一概不知,但印象却是极为深刻。之所以叫他珠峰哥,因为他戴着一顶毛线帽,毛子上绣着“Everest”,珠峰哥说这是他徒步珠峰大本营环线(EBC)的时候在路上买的,珠峰哥说他还没爬过珠峰,但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爬珠峰。我对爬珠峰兴趣不大,但我祝福他,希望以后我说起珠峰哥这个外号的时候并不是仅仅因为他的帽子。珠峰哥除了帽子特别,还有一项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我们在高海拔雪原徒步的时候,都戴佩戴墨镜,否则一是走的时候会被雪面反射的强光闪的睁不开眼,二是之后可能还会雪盲也就是被闪瞎,但珠峰哥不同,他什么都不用戴。他白天既不会被雪面反射的强光照的睁不开眼,晚上也不会因此而导致雪盲,确实是个奇人。不过如果也有人像我一样喜欢看点外星人和阴谋论,可能会认为他是一个蜥蜴人,因为蜥蜴人可以缩放瞳孔控制进光量,这样就可以避免被闪到,但是珠峰哥晚上出去依然需要打 手电,众所周知,蜥蜴人可以放大瞳孔增大进光量,所以晚上出去不需要打手电,这样看来,珠峰哥依然保留了他人类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奇人罢了。
       说到奇人,我认为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军装哥。珠峰哥是身体构造神奇,是造物主无边能力之体现,而军装哥则是外在装备神奇,体现了军装哥作为军事爱好者和发明创造者的高雅品味与非凡创造力。我觉得军装哥享有其名是名副其实的,他从内到外,由上到下,军帽、军衣、军包、军裤、军靴,就连穿在身上的贴身内衣裤似乎也是卡其色,这个我看的不是很仔细,毕竟本不应该,只是同居一室时偶然扫见几眼。军装哥还颇有发明精神,用塑料板自制了配合 冰爪使用的踏雪板,简易便捷,实乃户外利器。把塑料板中部掏空,然后固定在冰爪上,就形成了简易踏雪板。翻阅日乌且垭口时,军装哥穿着踏雪板在前踏雪开路,有不可磨灭之贡献。不过军装哥最令我惊奇的是他的 露营装备,一个小天幕、一个 睡袋和一个像睡袋一样的 帐篷,那天在那玛峰C1营地的时候,军装哥便用他的神奇装备给我露了一手,在雪地里面刨个坑出来,在上面搭上天幕,再在下面支起睡袋一样的帐篷,再把睡袋放进里面,最后人进去睡觉,像一个军用棺材一样,路过的人无不表示惊讶和赞叹。当时在我隔壁扎营的一个老哥还信誓旦旦,指着那玛峰的山顶对我发誓说,军装哥的这个帐篷要是晚上下雪,他绝对就被活埋在里面了。当晚果然下雪,但军装哥没有被活埋。
       在那玛峰C1的那一晚是我整个贡嘎之旅在山里吃的最好的一顿。 始祖鸟哥背了很多吃的,虾仁、鸡腿、鸭腿、方便面可谓是应有尽有。始祖鸟哥并不像前二位那样,有一些过人之处,其得名完全因为其身着一件昂贵的始祖鸟Alpha SV 冲锋衣,黑色的冲锋衣镶嵌着巨大且耀眼的银白色的始祖鸟标志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好像在驱散着我这种一身杂牌的穷鬼。其实照这么说,我应该被叫做杂牌哥,因为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四处拼凑的装备,从登山社团借的 背包和帐篷、朋友施舍的 水袋、去年冬天登山剩下的士力架和医药品……但是他们不这么叫我,他们叫我大学生,可能是因为我是一行人中唯一一个还在上大学的,鸟哥有时候也叫我小伙子,军装哥有时候也用 牧高笛来指代我,因为我一个人背了一个牧高笛的三人帐,其实我也不想背这个,但奈何登山社团只有这个,实乃无奈之举。话说回鸟哥,鸟哥不仅衣服好,他所有的装备都可谓顶级,例如 神秘农场的重装背包、 MSR的Hubba帐篷、STS的睡袋、Therm a Rest的充气垫、 LEKI的 登山杖……我第一天晚上在日乌且营地时无衣可穿时,鸟哥还借给我一件他的Montbell冲锋衣。第三天走到贡嘎寺时,鸟哥有些劳累,便和我商议让我背着他的高级帐篷上,把我的帐篷放在寺里,等回来时再拿。他的帐篷很轻,并且也有足够的空间睡我们两个人,我对能摆脱那个快十斤重的牧高笛自然乐意,第二天也是中午就背着他的帐篷走到了C1营地,当时帐篷搭好后,不少山友还特地过来观摩并且向我致意,或者确切的说,是向帐篷致意。我等鸟哥和军装哥上来后,便开始烧水做饭吃,鸟哥和军装哥看见营地有商业团的大帐篷,便花钱去和商业团一起去享用珍馐了。我一来是舍不得钱,二来是觉得既然是独立重装,就应该尽量拒绝外界补给,于是便自己在雪地里煮面吃。由于他们都不吃了,所以我一个人便可以独享所有美食,我煮了三包泡面、一整袋虾仁,还加了好几个卤蛋和好几根火腿肠,以至于一锅都煮不下,煮了两三锅。我吃面一般都吃半生不熟的,觉得有嚼劲。于是便这样吃了三锅夹生泡面,吃到有些想吐方才停筷。
       记得出发去 成都前一天,我去三峰逛了一圈,遇到个退休的大爷在山上奏手风琴,奏的是《Beautiful Dreamer》,是一首 美国民歌,旋律优美,惹得我不禁驻足良久。曲毕后,又与大爷交谈了许久,从歌曲、爬山到经济、zz,也不怪乎有人说“男人之间的最终话题是zz”。那个悠扬的曲调在春天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飞扬,在我脑中久久萦绕,一直至今。
       再往后便是第二天坐火车去成都,中午出发,到达时已是晚上,随便叫了个外卖,两荤一素,才四十块钱,吃的直呼过瘾,不由感叹在北京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晚上给钱老板说我去 四川爬山了,钱老板对爬山不大关注,只是提醒我说“听说成都多龙阳君子,晚上住宾馆只怕还是要把门锁好”。好在一夜无事,次日清早就乘车去康定。康定是个藏族城市,整个城市都有浓厚的藏味,藏味我以前体会过,所以并不觉得新奇,反而是城市更令我惊讶。我以前只在小金那边的藏区去过,都是些穷山恶水、犄角旮旯,手机没信号、厕所没热水、冬天甚至连自来水都没有,给我一种远离现代社会的感觉,但康定不同,藏式楼房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住的旅馆也是相当现代化,还配有智能马桶,并且价格实惠,一百来元,比北京四五百元的还要好。晚上出门闲逛,遇见街上有卖玉米馍和青稞饼的,遂买了几个当作干粮,一直到我出山都没吃完。又去便利店买了泡面、卤蛋、火腿肠,同行的人联系了车,第二天一早出发。
       大概是早上六七点吧,我们坐车从康定出发去格西草原。路上看见早晨的 朝阳照在雪山上,心中满是憧憬。到了格西草原后便开始了贡嘎环线的徒步。说实话,贡嘎环线从格西草原到勒多曼因一段,土径明显、坡度平缓,走起来十分舒适,并且去勒多曼因看冰湖的游客很多,或 骑马、或步行,一路上游人如织,虽然可以大大缓解独行的苦恼,但是也增加了想要私下小解一番的难度。路上遇见了一个独行大哥,大哥自述是做自媒体的,住在成都,经常去偏僻险远之处寻瑰怪非常之景。大哥身穿一件橙色 凯乐石,姑且叫他凯乐石哥。和凯乐石哥同行了一段,聊了会天,凯乐石哥由于经常要停下拍照,我和他节奏不一,于是便分开了。路上还遇到了三个本地人,两男一女,提着袋子,背着锄头,其中一个最为年长的男性主动给我说他们是带游客的领队,在日乌且营地有大营地帐,他们带了很多物资,都给马驮着了,还邀请我下午到营地后去他们帐篷吃火锅、喝酒,我自然是答应。走了一段后,队伍中唯一的女性,一位藏族大姐悄悄给我说“其实他们是骗你的,我们是去前面挖虫草的,我们不到日乌且垭口去,前面就要分路了,你走你的,别跟着我们走了”我点头表示明白。到了分路口,藏族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我们去挖虫草了,再见!”我也没有追问,只是点头挥手,向他们告别。
       到日乌且营地后,天色尚早,自感无事可做。便背着包先上日乌且垭口探路。路上遇到了很多羚羊、 土拨鼠,当时积雪很厚,可以没过大腿,举步维艰,走了很久,也只是走了一小段,本想着叫同行的人都上来扎营,第二天可以趁早翻越垭口,于是便把包放在上边,自己空身下山。结果到了营地,同行者迟迟不来,等他们来时,也无力上山,我便准备去把装备取下来,结果正当我准备去取时,天色大变,电闪雷鸣,一团灰色的云雾夹着冰雹、暴雪从勒多曼因的山脊上滚来,顿时狂风大作,冰雪齐飞。冰渣和飞雪打在脸上,让人根本睁不开眼,四周又愈发暗了下来,于是便只好撤回日乌且营地。当晚只得找营地看守员借了一床被子,在他的石头房子里睡了一晚,第一回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布衾多年冷似铁”。
       次日四点多就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是等他们收拾东西,因为我根本没有东西可收,我的背包还在山上的雪坡里面。我们计划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地上的积雪尚且坚硬,上山去翻越垭口。营地的大爷说前段时间许多人想翻过去都是铩羽而归,叫我们换一条路,奈何我们几个头铁,听不进去。我一路上其实心中都有些忐忑,一是怕雪太厚翻不过去,二是因为不知道背包会不会被昨夜的大雪给埋住。不过好在我昨天留了GPS定位,并且用防雨罩把整个包都套起来了,第二天顺利的找到了毫发无损的背包和装备,除了包里的可乐冻成了冰坨子。
       翻越垭口绝对会是终身难忘之记忆,辽阔的雪原照的眼睛发疼,背后的勒多曼因被云雾轻挽,山上的浅蓝色冰川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军装哥穿着他的踏雪板走在最前面,我在中间,珠峰哥在最后。军装哥穿踏雪板,走一步可能只是陷到脚踝,而我走每一步几乎都要陷到大腿,如果有时只陷到小腿,我还会暗自庆幸。珠峰哥看我一步一陷实在艰难,便让我走在最后,他走中间,结果可能是因为我自身体重加背包太重,我就算是步珠峰哥的后雪依然会下陷到大腿。鸟哥和珠峰哥的女伴可能是因为没休息好而体力不支,跟我们三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就这样,三个人一步一陷,十步一停,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垭口,硬生生的磨了四五个小时,才终于磨上了垭口。垭口上风很大,吹的旁边那些残破的经幡呼呼作响,我也只是看着经幡在狂风中剧烈摆动,才猜测它们在呼呼作响,因为风声实在太大,我和军装哥、珠峰哥都只能通过朝对方大声吼叫来交谈。垭口的另一边,是一个极大并且也比较陡峭的雪坡,一直延伸到下面的谷底,与垭口不同,谷底则是一副绿树葱葱的景象,忘了名字的河流从这里流出,一直到子梅村。我和军装哥、珠峰哥在垭口上合影一张,稍息片刻,便准备下山。       垭口另一边的雪坡比较陡峭,我们前一段是滑下去的,但是后面那一段由于坡度不够,便只能慢慢的走下去,滋味也是不好受的。我先到了营地,便扎起了帐篷,同行的几位大哥由于来的晚了,便去前面一百多米的牧民的房子里借宿了。珠峰哥和他的女伴由于明天要去玉龙西,在莫西沟尾和我们分路,便也在此扎营。营地有一个不知道何时的牦牛头骨,初看有些惊惧,后来也觉得有趣,还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本想拿走留个纪念。但觉得此物放在这里或许有其特殊之意义,便也作罢。
       我次日清早起床收完帐篷,和珠峰哥告别后便去牧民房子找军装哥和鸟哥。我本准备就在门外等等便罢。牧民见了出来把我连拉带扯的请进屋子里去,给我让出一块地方请我坐,还从自己的碗里用我捏了糌粑请我吃,给我倒酥油茶,糌粑出去了十分的美味,酥油茶也是口感醇厚、香气逼人。牧民有个女儿,大概十七八岁,感觉是上高中的年纪,典型的藏族人长相,皮肤由于高海拔紫外线的原因显得比较黑,但面颊上却又透露出红色;穿的虽然不是藏族传统服装,但是确实是藏族的搭配风格,兼具着实用和美学。屋内还有一位老妇人,应该是牧民的母亲,另一位中年妇女应该是他的妻子,我对他们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老妇人笑起来十分和善。这并非是因为我贪图别人女孩年轻貌美,对年长的、姿色不如的人就正眼都不瞧一眼,而是因为大家都在用手吃糌粑,只有女孩一人拿一个瓷碗泡面,从炉子里没有燃烧完的包装袋的残骸和她碗里汤汁的颜色,我觉得应该是红烧牛肉面。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是因为长得漂亮而多看几眼,倒也无可厚非。这让我想起曾经带我练车的师傅,我那时刚拿驾照,他天天带我去我们县里各种最偏僻、最崎岖、路况最差的小路里面去开车,美其名曰“山地特训”。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个深山老林的泥巴路里面开车,路面刚好只有一车宽,路中间还有数道东非大裂谷,左边是村民高高的石头地基,右边则是百米高的悬崖,我开的是胆战心惊,在路过一户人家院子旁时,我连声提醒要师傅注意注意他那边,别人车掉下,他却躬下背来,低着头向我这边探来,用手指着我的车窗外,给我说“诶,你看上面坝子里面还有好几个美腿和 美女哦”我十分恼火,只得冷笑几声,他见我有愠色,便躺回座椅靠背上,双手交叉在脑后,说“哎呀,这有什么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吃完东西,和牧民一家告别后就上了路,走了一整天,一直从莫西沟尾走到贡嘎寺,沿途风景秀丽,既有平缓的草原,无数头牦牛漫步其上;亦有茂密的森林,野猪、小鹿穿梭其间;抬头望去,则是拱卫着贡嘎的群峰,突出的或圆或尖的冰川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即便远隔数十公里,依然可见。我因为走的较快,一路上基本独行,独自走在群山茂林之间,侣牦牛、友野猪,心情亦是十分畅快。下午走到贡嘎寺,遇到明天同登那玛峰的几位友人,坐在屋外,对着贡嘎的群山畅谈。晚些,队友到了,便和他们一起去寺里吃饭。
       贡嘎寺虽为寺,但寺庙已经是偏居一隅了,大部分都是修给或登山或徒步的游客的借宿棚屋。寺里大部分人白天都待在一个石头房子里面,我们找寺庙的负责人问了一下住宿情况,顺便托他帮忙联系返回康定的汽车。做饭的大伯做了一锅面片汤,免费请我们吃。面片汤是清煮的,里面加了土豆、白菜,成一种白色半糊状。我口味较重,嫌其无味,还偷舀了两勺寺庙的老干妈豆豉。晚上回去后和队友商量了一下明天几点起床,和鸟哥分了一下装备,便也上床睡去了。
       次日前往那玛峰C1并无什么特别之事,只是前一段路上泥泞不堪,走的让人心烦。C1前有两段大坡,走着比较费劲,我觉得比上那玛峰冲顶的路还难走,可能是因为我背了背包的缘故。到C1营地,搭好帐篷后也是无事,便四处闲逛,看到别人 俱乐部的巨大球帐,地上都是铺着一层厚重的绿色地毯隔绝雪地,里面还放着桌椅板凳,各种物资应有尽有,不禁感慨良久。C1的大部分物资都是由骡马队驮上来的,据我观察一队骡马一般至少都是四匹,多则十几匹,那些骡马或驮人或驮包,其实对于骡马来说应该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是驮包摔了,自己会摔伤,而驮人摔了,自己估计还得挨鞭子。我一向对那些骑马上山的人无甚好感,因为我认为爬山应该是用自己的两条腿去爬,而不是用马的四条腿。这并不是说我反对骑马上山本身,别人坐直升机上去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坐直升机上去的人绝对不会说自己爬过这座山。稍晚的时候,几个同行的大哥也到了,我吃着泡面大餐,看完军装哥搭完他的棺材帐篷后,也便和鸟哥回帐休息,鸟哥在帐篷里给我讲了他前一年在雨崩走虫草线时从山崖上摔下去,头破血流的在山腰上躺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被救出来的故事。他说自那次以后,他就认识到了生命的价值,以后开始更加注重安全和装备,他说他的始祖鸟冲锋衣虽然被划了好几处裂口,但是依然保持着很好的防水和保温性能,让他在山里挺过了一晚。这么看来这衣服确实有其贵的道理,但我反正是不会买的,大概是因为我的生命没有那么有价值罢。
       冲顶那天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凌晨,什么都看不见,摸着黑蹬雪上山,五月初的话雪很厚,不需要任何的技术装备,但现在有了冰裂缝,可能就不好说了。我登上顶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唯有天上星空闪烁,但仔细看看,又能看见附近 山峰的轮廓。我本来准备在顶上多待一段时间,等着太阳出来,领略一番风光,奈何山顶一是风力强劲,二是寒冷刺骨,待了一小会儿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也是撤下山去,路上遇见正在上山的商业队,他们见我登顶归来,也知是冲顶有望,更是喜乐开颜。下山时还遇到一个半路下撤的老哥带着一条狗,只可惜要不是养狗人下撤,这狗或许也能登顶。回营地后自然是收拾帐篷装备,准备回程。彼时营地所有的人都上山了,只有一位大姐身体不适在营地休息,我一边和大姐聊天一边收拾东西,她说她一个人在营地无事可做,感觉很无聊,我便让她来帮我收东西,她起初说不想收,还搬了一把折叠椅坐在我旁边看我收拾,但后来也还是帮我收了一些东西,我对她表示感谢。
       回程路上自是高兴无比,路上还遇到了很多商业登山队伍的,估计有数百人,毕竟当天是假期首日。我对商业登山一直都持反对态度,因为我不喜欢让别人来替我做一些跟我自身密切相关的事情,我更喜欢把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人暴露于自然当中本就脆弱,如若还将自己的切身安危随便置于别人手中,这是我不可接受的。我觉得这或许也是受到了我们文化里的家长式思维的影响,即总是喜欢管别人和习惯被别人管。我曾经偶然看到过Bruce Normand的一篇文章,他就指出了中国的许多登山者都习惯于别人替他们处理好各种事,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很多登山者只会推上升器,而对其他则一概不知。他还在文中指责了中国zf和登山协会,称他们收取高昂的登山注册费和进行各种繁琐的行政程序,但却不能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高昂的登山注册费最终也就是流入了协会小部分人的腰包之中。参考中国慈善行业的发展和历史,还有最近发生的慕式塔格乱象,我对此深表赞同,并且认为Bruce确实是抓到了重点。Bruce还指出在他所爬过的世界其他所有的山峰里,除了北美的 麦金利峰要收取200美元的费用,其他的都是无需注册和收费的,而且麦金利峰的200美元包含了直升机救援保险的费用。Bruce所认同的登山者应该是有自主意识和自理能力的登山者,就算暂时不具备,也应该去学习,而不是躺在帐篷里任由向导来料理一切,我对他的很多观点都深表赞同。但当然我们也在一些观点上有着分歧,比如说对待单人独自登山,我认为独自登山是真正的户外爱好者的体现,因为在剥离了他人之后,我们才能够真正投身于自然,很多人认为人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人应该敬畏自然,自然的确值得敬畏,自然不可被征服,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它不能被挑战。以凡人之躯去挑战神明和强权往往是被人们所称赞的,但是自然着掌握世间所有生灵的生死喜恶,它作为造物者无边能力之化身与体现,它难道不是最为专横、冷酷之强权?向自然发出的挑战就是向这世间最强大、专横之权力发出的挑战。我认为单人登山就是这种挑战最为极端也是最为纯粹的方式之一,但当然这并不是在鼓励人们去送死,我倒是更建议人们在去户外之前,都应该去看看德尔斐神庙的阿波罗神殿门前刻的那一句话“认识你自己”。做事应当量己而行,当梅斯纳尔说他要无氧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时候,人们会认为他是在向自然发起挑战;而如果是霍金想要无氧攀登珠峰的话,人们显然更会觉得他是在向物理学发起挑战。
       但是我同时也认为向自然发起这种挑战并不是必须的。做事情的核心在于乐趣。如果某件事于你感觉不到一丝乐趣,如果纯粹是为了挑战,为了一些比如“14”、“7 2”的数字和记录去做的话,我认为它会使人痛苦,虽然完成这些数字和挑战会让人感到兴奋,但是这也许会使过程变得痛苦,而人总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也许当这些数字和记录已经完成或者不再具有意义时,这件事也就从此被抛弃了。
       从那玛峰下撤后便一路走回了贡嘎寺,在贡嘎寺,寺庙负责人给我介绍了我们回康定去的司机,他要我去下子梅村他家客栈去先行休息,等后面的人。贡嘎寺到下子梅村可以坐摩托车,单趟好像是一百多元,也就六七公里的样子,那边因为是山路,汽车难以行驶,摩托便是唯一的交通工具。贡嘎寺里的和尚有的也兼职拉客,他们身着半挎棕色坎肩,腿跨力帆摩托,在坑洼的山路上风驰电掣,腿上的夏木特随风飘飞,胸前的念珠震颤不已,背后的乘客则是提心吊胆。路上还可以遇到很多越野摩托的爱好者,骑着KTM摩托在山路上成群的飞驰,从耳边呼啸而过,速度快到有的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残影,但与飘逸自如的力帆摩托相较,仍是略逊一筹。
       我没坐摩托车,选择了继续步行走到下子梅村。到客栈后,等队友来后一起坐车回去。便坐在客栈看起了手机,先是回亲朋好友消息,然后找了一下当晚住宿的地方,康定在劳动节假期房价猛涨3倍,让我很是惊讶。原来的一百多元的旅馆现在却要近四百元,我想了一下,便找了一个可以过夜留宿的足浴按摩店,足浴按摩加上住宿一共也才二百来元。一切安排妥当后,队友也都到了,便一起乘车返程。客栈的老板就是我们车的司机,同时也在那玛峰当向导,家中还有马队,也算是当地的大户。他尤其让我敬佩的是他的契约精神,我们回程刚过越三分之一时,他接到电话,说是他家马队驮的登山者从马上摔下来了,伤情严重。他自然是归心似箭,便同我们商议看沿途能不能另外找车送我们去康定,途径数个乡镇集市都是找寻无果,他在驾驶座急得抓耳挠腮,看得出他很焦虑,康定那边的路况也很不好,多是傍山土路,我当时还怕他这种情况下把车开沟里去了,出于安全考虑,还准备商量是不是要他先回去,但他却一甩手,说“那算了,我答应给你们送到,还是一定给你们送到”然后驱车直奔康定。到康定后他也不做停留,送我们下车后便又连夜赶回下子梅村。如此的契约精神、淳朴性格当今也是不多见,本想祝福大哥的事业做大做强,但又看到那玛峰封山消息,不由为大哥的事业受阻而感到惋惜。此山一封,断的不仅是诸多登山者的贡嘎观景路,亦是许多本地向导和村民的财路和生路。由于假期人多,路上堵塞严重,当晚夜深才到康定,与各位队友老哥告别后,我便去寻了一家烧烤店饱食一顿,又去按摩店留宿一晚,次日清早坐车前往成都,搭火车回家,结束了这段旅程。
       奇人、奇景、奇事荟萃于此一行中,虽然途中多有艰难险阻之处、饥寒交迫之时,身处其中时并不自知,过后也无暇再忆。但有些事就似美酒佳酿,时间愈久,愈能品出其独到滋味。一切皆是瞬息,一切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会成为亲切的怀念。

( 本文作者 : George_Wayne )